第三百二十三章 居安思危

“打算什么時候回去，我走時你老婆差點哭了。”

拜訪美國地理學會，給即將舉辦的“第一屆全美中學生地理知識大賽”提供了一筆資助，這趟美國之行的任務基本上都完成了。

至于bnb新聞網能否和《國家地理雜志》順利合作，那是bnb新聞網（美國）公司總裁維森的事情。不過就地理學會和《國家地理雜志》的態度看，成功可能性比較大，因為在此之前誰也沒想過專門搞一個高水準的科普頻道。

明天就要去歐洲，本打算在酒店好好休息一下，陳午壽博士非得要盡“地主之誼”，甚至把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任教的老搭檔蔡揚志博士都搬來了，章程只能叫上剛在香港nb實驗室硅谷研究中心安頓下來的姜梅梅博士一起赴約。

女人就喜歡談家長里短，她一上車便說起了夏遙，杏核眼瞪得老大，在夕陽的光芒下反射著西瓜子一樣黑亮的光澤。

章程漆黑如星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溫柔，笑道：“早上剛打過電話，她讓我安心工作不要急，哪有你說得這么嚴重？”

“電話里當然這么說了，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針啊？”姜梅梅略揚起了眉，流露些許不滿。

妻子懷孕，自己不在她身邊，章程也很內疚，倍感無奈地苦笑道：“這不是沒辦法嗎，總不能讓她鼎著大肚子跟我一起到處跑吧？”

“有事辦事，辦完了早點回去。”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她也像林薈嫻和沈心如一樣以大姐自居，在前電氣事業部二期同事中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連語氣都帶著那么股子老氣橫秋。

章程感覺很是好笑，看著車外高爾夫球場上的幾個亞裔人士，打趣道：“陳博士，姜主任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肯定非常寂寞。有時間介紹幾位朋友，斯坦福沒合適的就去伯克利，爭取把這四個月時間利用起來。”

陳午壽還沒來得及開口，姜梅梅就吃吃笑道：“章老板，您這是托陳博士幫我介紹朋友，還是托他幫我介紹對象啊？”

“集團和實驗室30歲以上的大齡剩女就你和宋佳了，成家才能立業，作為老板我能不急嗎？”

陳午壽扶了扶眼鏡，用一口生硬的普通話附和道：“章工所言極是，姜主任，您可不能再拖了。今天我請了好多客人，其中有好幾位來自內地的年輕教授，等會兒我幫你介紹介紹。”

身邊同事一個接一個成家了，連謝靜雯那個“老大難”都打算過幾個月去加勒比海旅游結婚。父親和母親急得團團轉，害的她在香港上班時都不怎么敢回香江特區的新家。

姜梅梅從未想過永遠單身，性取向也沒有任何問題，只是一直沒遇到志同道合的，才不知不覺拖到今天，于是鬼使神差地問了句：“斯坦福有華裔教授？”

問完之后她猛然意識到車上都是男士，跟謝靜雯、沈心如、林薈嫻和夏遙等閨蜜說這些無所謂，跟一幫大男人談這些就太讓人難堪了。霎時間，那一臉微笑里滿溢著分量得當的嬌羞。

“當然有。”

章程哈哈一笑道：“據我所知，斯坦福第一位華裔教授姓朱，現在已經是物理系主任了。況且除了教授之外還有客座教授、副教授、助理教授甚至留學生，找老公又不是找老爸，能年輕點當然是年輕點好。”

陳午壽突然想起一個人，回頭笑道：“姜主任，我們系真有一個合適的，姓沈，畢業于fd大學，89年來斯坦福讀的博士，現在留校任教，跟你差不多大，長得一表人才，而且跟你一樣單身。”

斯坦福大學物理系現在和將來有哪些名人，章程知道的一清二楚。

斯坦福大學的華裔物理學家并不多，除了剛才所說的那位現物理系主任、未來的美國科學院院士、未來的諾貝爾物理獎獲得者兼未來的美國能源部長之外，就一位slac（美國國家加速器實驗室）首席科學家，而且正好姓沈。

他明知故問道：“陳博士，你說這位沈博士主要研究哪個方向？”

“室溫超導，跟奧博特主任一個方向，這會兒應該到了。”

姜梅梅被搞得啼笑皆非，禁不住問道：“陳大博士，您今天到底請了多少人？”

陳午壽顯然不太會請客，竟扳著指頭眉飛色舞地說道：“主要是我們系的幾位教授和一些研究生，我太太的一些朋友，另外還有老蔡三位同事和一些學生，差不多三十多個人吧。”

“這么多人？”

“嗯，他們都知道章工，把章工的論文當《圣經》一樣讀，有這個機會我當然要介紹他們認識。”

姜梅梅徹底服了，回頭調侃道：“章大老板，現在準備演講稿還來得及。”

“演講稿倒不用準備，只是我想再請一位客人。”一個華人在斯坦福大學擔任客座教授不容易，章程能夠理解陳午壽現在的心情。香港nb實驗室是他的“娘家”，作為“娘家人”當然要為他撐腰。

看著他那副煞有介事的樣子，陳午壽連連點頭道：“沒問題，花園地方夠大，再請幾位都沒問題。”

“那我就不客氣了，”章程笑了笑，旋即從揚約瑟夫手里接過大哥大，飛快地撥通了麥特布王子的電話。

“鉆石資本”大老板風頭正勁，在一座小機場邊置下一套價值千萬美元的豪宅，好方便他搭乘私人飛機出行。買名車出手更大方，8米多的加長林肯、最新款的總統座駕凱迪拉克弗雷特伍德，以及稀世罕有的布加迪eb110超級運動跑車各買兩輛，在硅谷的知名度比新任總統克林頓都高。

王室成員，身份高貴，年輕有為，出手闊綽，在短短一個多月時間里就融入了加州上流社會，成了奢侈品供應商們追捧的對象，成了州長、議長、市長、企業家和銀行家們的座上客。

作為bnb新聞網和nb航空的第二大股東，他與章程的關系不是秘密，姜梅梅反應過來，忍不住笑道：“什么‘鉆石資本’，我就知道你倆是一伙兒的。”

車上沒外人，章程干脆坦誠相告道：“什么一伙兒的，說這么難聽。‘鉆石資本’的確有我個人的資金，但只是其中一部分。如果你們有興趣，也可以委托王子殿下幫你們理財。”

姜梅梅可不敢輕易把她那點積蓄交給一個揮金如土的阿拉伯王子，好奇地問道：“你先告訴我，你在‘鉆石資本’占多少股份？”

章程搖頭笑道：“姜大主任，您有時間了解點金融常識好不好？‘鉆石資本’為什么在英屬維爾京群島注冊，就是不想讓外人知道股權結構。不僅股權結構要保密，委托王子殿下投資的客戶資料都不能透露。”

姜梅梅詭秘一笑道：“既然要保密，那你就別說，但我這小家小戶的可不敢跟您比，像他那樣揮霍，誰敢把錢往他那兒投！”

章程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不揮霍怎么才能有知名度，沒知名度怎么開展業務？”

陳午壽接口道：“王子的知名度的確很高，而且加州人對他的評價好像還挺高。”

“是啊，他在美國比我們受歡迎。”

章程頓了頓，接著說道：“一是身份高貴，二來美國與沙特是盟友，更重要的是前面有一位成功得不能再成功的阿爾瓦利德王子，人們自然而然地會把他倆聯想到一起，對開展風險投資業務非常有利。至于他是不是揮霍，那要從哪個角度看。對我們這些普通人而言，他出手是闊綽了一點，但相對于他那些叔伯兄弟，他已經非常節儉了。”

姜梅梅一字一句地糾正道：“這個我們不包括你，你不是普通人。”

“少來了，我跟你們有什么兩樣？”

除了錢多一點之外，還真沒什么兩樣，姜梅梅話鋒一轉：“章工，我來時聽說集團又要調整，到底怎么回事？”

“又要調整？”連陳午壽都感覺很不可思議，流露出一臉驚詫的表情。

“有這么回事。”

章程表情篤定，慢悠悠地說：“知道我是第幾位獲得美國總統自由獎章的華人嗎？我是第二位，在我前面那位非常有名，事業做得也非常成功，個人資產一度高達20億美元，穩居全球華人首富，可英雄遲暮，去年秋天，他的公司破產保護了。”

姜梅梅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王安！”

章程微微點了下頭，繼續說道：王安公司沒落與沒跟上pc時代有很大關系，同時內部管理也有很大問題，用一位日本著名企業家的話說，它患上了‘大公司病’。nb電工上市之后，總部采取了一系列降溫措施，就是防止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飄飄然。

隨著集團業務越來越多，隨著nb電氣成套和nb航空的成功上市，我們又面臨著同樣的問題。總感覺自己是大集團、大公司，感覺自己好像有多了不起。事實上呢，在香港，我們說我們是一家高科技公司，在美國敢說嗎？所以美洲公司總部只敢設在新澤西的一個小鎮，不敢輕易往這兒搬。”

相比真正的大集團、大公司，nb電氣真正具有高科技含量的產品和設備并不多。

“nb未來窗”純平顯像管彩電和視覺純平電腦顯示器只能算創新，“深眸100”和“深眸200”醫療ct機也只是跟著人家腳步，頂多就是在斷層掃描成像系統上有一點點突破，而且人家很容易就追上來了，實在沒什么優越感可言。

看著姜梅梅和陳午壽面面相窺的樣子，章程接著說道：“好企業是什么樣？我總結了一下，就是能不能一句話把自己的企業說清楚，有沒有終端產品在銷售，老總經理下班之后都在干什么？如果能把這三個問題回答清楚，心中大抵就有數了。”

陳午壽現在既不是nb實驗室的研究人員，也不是nb電氣職員，回答不了這三個問題很正常。

姜梅梅就不一樣了，她在集團技術部有職位，拿nb電氣的薪水，屬于nb電氣的人。然而她赫然發現，她好像只能回答第二個問題。

“好公司應當自己一句話說清楚，別人一眼看得懂。比如，自己公司做什么，是做食品，還是制衣，自己一句話就講完了，不僅老總自己一句話講得清楚，而且無論問哪一級員工，大家都眾口一詞，不離十。另外，自己一句話講完了還不夠！還得看別人，特別是外行、普通人對你做什么的說法，與你自己的說法是否吻合。”

章程緊盯著她的雙眼，循循善誘地接著道：“比如國內那位搗騰飛機的，不光自己一百句話也沒講清楚南德是干什么的，而且一百個人聽其言、觀其行之后仍摸不著頭腦，回過頭去看，國內國外頻頻失陷的企業中亦有不少這樣的例子。

再看那些穩健成熟的企業，掌門人任何時候都只需一句，最多寥寥數語，就能說清自己。外行也無需多花功夫，一聽就明白他們在做什么。比如，可口可爾、吉列、麥當勞都是簡單到我們一眼就看得懂。

世間萬物，偉大只是一種簡單，只有真實才不怕簡單。復雜的東西特別容易好看，但好看的后面往往是荒唐和陷阱。當一個企業發展到人們開始看不懂它的時候，它就快忽喇喇如大廈傾了。

像王安那樣損落的一些美國大企業，他們最大的錯誤，大多是在最好的時候犯下的。我們現在順風順水，可以算是最美好的時候。然而，前車之鑒擺在那里，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犯錯誤，因為一旦犯了就積重難返，將來想回都回不了頭。”

業務越來越多，一句話怎么才能說得清楚？但姜梅梅已經不再糾結于這個問題了，而是赫然發現集團真存在他所說那個“病”。倒是陳午壽想知道怎么用一句話來描述，滿是期待的緊盯著章程。

“nb電氣是一家提供技術和服務業務的跨國公司，從發電與輸配電設備到金融服務，從醫療造影、電視節目到消費電子，nb電氣公司致力于通過多項技術和服務創造更美好的生活。”

一句話的確概括進去了，陳午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章程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夢想改變未來，依然是我們的口號。電氣化、自動化和數字化，是我們的發展方向，這兩點永遠不會動搖。另外為了上上下下徹底冷靜下來，為了nb電氣的未來，董事局決定變更企業名稱，調整企業架構，重組各分公司業務。總之，除了老婆不變，其他全部要變。”

姜梅梅脫口而出道：“連名稱都要變，不叫nb電氣了？”

“不是不叫nb電氣，而是不能再叫nb電氣集團。ce公司、東門子公司、nbb公司、可口可樂公司、福特公司……哪個都比我們大幾十倍甚至上百倍，人家叫集團了嗎？所以我們要把名稱改回去，還像以前一樣叫nb電氣股份有限公司，簡稱nb電氣公司。”

“集團集團，公司公司，嗯，聽起來就是不一樣，低調多了。”

她話音剛落，陳午壽便舉一反三地問：“章工，那nb電子集團是不是也要變更為nb電子公司？”

章程一臉嚴肅地確認道：“是的，只要是nb電氣控股的實體，全部要把名稱變更為公司。集團董事局變更為公司董事會，公司外董事由之前的6位增加到15位。同時設立監事會，我姐夫劉思偉也會辭去董事長職務。”

姜梅梅急切地問：“誰擔任董事長？”

董事會不是一個行政機構，而是一個立法性質的委員會，董事長和董事們之間沒有真正的上下級關系。董事和監事不是公司雇員，而是公司的主人和仲裁人，這些關系之前一直沒有理順，章程和劉思偉才決心趁這次調整分公司總裁和副總裁的機會，一勞永逸的解決這些問題。

未來的ceo是要有權力的，不能總像現在這樣放不開手腳。

所以nb電氣的董事長會像絕大部分美國公司一樣，只是一種榮譽性職務，就像英國女王一樣，擁有無比尊榮的地位，卻從來不說有分量的話。只是一個德高望重、用來維持局面的“活人神”，除了召開董事會之外沒有任何權力。

準確的說還是有一點權力的，那就是在ceo太不稱職的情況下，應大部分股東要求發動“政變”罷免其職務。

這是公司最后一次權力架構上的調整，章程不無得意地笑道：“由董事會成員選舉產生，到底是誰我現在也不知道。”

姜梅梅徹底糊涂了，一臉百思不得其解地問：“你和劉董真不打算管公司了？”

“我們已經犯了太多太多錯誤，不能再犯下去，這次出來是最后一次。以后再有什么想法和建議，會讓我的代表也就是我二姐章琳在董事會上提，不會再干涉公司內部事務，甚至盡可能不去公司。”

她又問道：“除了劉董辭去董事長之外呢？”

“丁總辭去董事兼副總裁職務，并將投資部剝離出公司，組建一家于nb電氣之外的風險投資公司。另外撤銷技術部，設立合規部……子公司那邊動作也不小，比如bnb新聞網要拆分為美國bnb、德國bnb和中東bnb，核算、經營，不再像現在這樣用阿拉伯語頻道的盈利去養德語頻道和西班牙語頻道的人。”

章程從揚約瑟夫手里接過皮包，從里面掏出一疊文件，邊看邊說道：“以后共有nb能源、nb輸配電、nb電力、nb電工、nb電子、nb醫療、nb銀行、nb過程控制、nb水處理和nb科技十個子公司，大區公司不變。”電霸 第三百二十三章 居安思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