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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節 東夏之義

更新時間:2014-06-15  作者:鼎鼎當當
曲盡星河 十六節 東夏之義
案情已被充分剖解,沒人敢斷言狄阿鳥的決定是錯的,而在他們難以權衡的時候,大王的權威就是足夠的秤砣。

于是身邊的決策圈子被撬動,意見逐漸一致。

外圍的重臣仍在探風說情,也慶阿、納蘭山雄他們本來是怕引火燒身的,但迫于外界的壓力,又聽人說狄阿鳥的舊部下也牽扯到里頭,也分別派人來到,明里是問朝廷怎么公斷,那實際上,還不是怕狄阿鳥有所偏向,而自己不出頭,將來被同宗同族乃至廣大部眾所詬。在東夏,政法分離,官員們自然將結果推給斷事之法官,掉頭再尋斷事的法官,法官卻告知在收羅證據,一切等證據齊全,再引經據典。

既然在官衙和司法上問不到,他們只好去探狄阿鳥的風。

不過還沒等到他們探,狄阿鳥就先征詢他們的意見了。

他定下審案的時間和地點,下令用公車從定夏幽燕各州接來足夠多的名望之士,又分別給德楞泰等重要將領寫信,將情況一一說明,告知說:“此一案的情況就是這些,至于將來哪族牽涉的人多,哪一族牽涉的人少,都不應該是你們覺得煩惱、憤懣和疑慮的,哪怕你們覺得哪一方輕了或者說是重了。東夏一國建于孤手,亦有汝等之愿望及信念,當日孤曾有言,東夏之國,將無族別之分,凡國人皆為東夏之國人,當以平等視之,凡士為東夏之士,相忘之族別,唯憶忠、勇、信、良、善、孝悌之德,相信你們也與孤一樣,現在一樣,將來也一樣。也只有你們與孤一樣,東夏的國人才能性命受到相互的珍視,從而安居耕作,相處友善,不分彼此。為此,我們還制定出大夏律去甄別那些錯的事情,誤的事情,有罪的人,無罪的人,雖無心卻犯錯的人。可以說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共同問題,不是誰哪一族承擔這次械斗事故的責任更多一些,而是我們要應該下定決心杜絕這種事情發生,如果勸說不能制止,那就不能用勸說的辦法。現在,在孤的腳下,已經永逝了數十條性命,他們年長的已經過了六旬,年輕的才不過十五、六歲,沒有死在敵人的利刃之下,也沒有死在疾病之中,卻死在自己人的毆斗中,也許是因為孤還不能讓整個國家的人都知道,東夏一國,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以公等睿視,孤當奈何?”

也慶阿是第一個回信的,捎話說:“既然已經跟隨了大王,已是阿奴阿臣,不敢自稱阿兄,大王怎么說,我就怎么聽命,哪怕萬千虎狼,亦在所不惜,這一次有族人牽扯其中,我怕大王處置不當,使得猛扎特人離心離德,也是受人所托,想去說情,卻沒想到大王先一步詢問我的意見和看法。我覺得大王真是太看重我了。我自幼生長在部族,能有什么見識可以給大王出主意呢,想來想去,反想起很多發生過的事,我十一歲那年,我的阿叔見別的小孩在我們的牧場玩耍,驅車相趕,碾壓到孩子的手腳……結果卻爆發了戰爭,本來只是兩家人的戰爭,兩個部落卻都牽扯進來,那時,也留樺才四歲,敵人說來就來了,馬蹄鋪天蓋地,也留樺被嚇得大哭,站在平板車的前面不知所措,我就拽著她,把她放到車轱轆的后面,拿了一個氈毯把她蓋住,而自己干脆跳下了刺骨的河水,在里頭躲起來。長大后,每當想起這樣的歲月,我就在想,如果小事被誰在當中制止了呢,還會有那場斷斷續續打了三四年的戰爭嗎。可是能被誰制止呢?那場戰爭不能,但現在的東夏大王能。大王說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無論采取什么手段,我想都是對猛扎特人的恩賜,是對的。所以,我支持大王的任何決定。”

德棱泰等人也很快回信,表示無條件支持。

唯有納蘭山雄卻因為戰爭時期被狄阿鳥的謀略給玩怕了,怕被狄阿鳥推出來陰一把,被所有的黨那人看不起,來信最晚,卻說:“臣下雖然知道這件事影響很差,陛下怕一定要殺一些人,無論臣怎么說,說什么,都不改初衷,但是還是希望能夠多寬恕我們黨那人,畢竟他們都是擁戴陛下的……”

狄阿鳥對納蘭山雄的舉動也是心知肚明。

他也沒有再給納蘭山雄寫信說明,而是讓人如期準備,自己則赴北平原去了。

到了北平原,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入黃埔,把即將出兵作戰的事兒和當下發生的械斗案件一起拋了出來,引發出聲勢更加浩大的議論。靖康有邸報,東夏也有,而且邸報就設在黃埔,刊印出來,不但通行官衙,而且會下發給各鄉鄉老,讓各鄉的鄉老講給百姓們知道,于是這場輿論很快就在狄阿鳥的誘導下,演變成以黃埔學子搖旗吶喊,邸報為利刃,鄉間為戰場。

“私斗可恥,國戰光榮”的言論開始充斥人的腦海,幾乎全國都在翹首,想知道這個案子會被怎么判,然而狄阿鳥一反思,又讓納蘭容信代筆寫一篇《以械斗之力治水利》刊發出去。

這篇文章的用意是想造勢,讓各地重視水利建設,將發泄不出去的丁壯之力轉移到水利上去……并有意讓人在審案的時候提出來,給那些原本械斗判了死罪的人以工代罰去修水利,好順勢給更多人活命。

可惜的是,這篇文章被淹沒在眾多的口誅筆伐中,打了個水漂,就沉了下去。

各地的公車一路馳到,案子也在陪審中判了下來。

朝廷以死傷人命的數量量刑,四十人在湟水岸邊呼喊著“私斗可恥,國戰光榮”,然后集體自盡,其余兩千余人被罰為勞役,可謂東夏第一大案。

狄阿鳥沒有去。

風雨一縷,撲面沾濕。

他素衣斂顏,在北平原上的花石臺上遙遙祭拜這些死者,受悲情感染,突然給身邊的文武涕零:“孤平生殺人無數亦,自以為鐵石心腸,卻不敢親眼見他們赴死,他們不是什么壞人,有什么罪嗎?”

郭嘉拉著他的衣裳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話,他卻還是說:“雖然有罪,卻非惡人,不致死呀。孤只是為了讓人記住群械是死罪,硬判了他們死罪。”

史文清脾氣硬,怕影響壞,干脆就問他:“不合律么?現在你怎么又說雖然有罪,卻不致死?”

狄阿鳥無話可說。

其實大多數人還只是想勸大王別哭,但他們不知道怎么勸,得到了史文清的鼓勵,又有監察之責的人上來,問:“大王為東夏之王父,何以有婦人之仁?”還有人說:“吾東夏之民視大王如神明,若大王為之垂淚而非唾棄,會不會有人故意犯法,以換大王之憐惜呢?”張鐵頭橫劍截到他們面前,怒喝一聲:“這是什么話?都給我閉嘴。”

狄阿鳥制止住張鐵頭,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他心里真的很悲傷,他自問自己沒有枉殺無辜過,卻是沒想到,好幾個忠心耿耿,跟著他的部下,沒有死在敵人手里,被他殺了。

共富貴難呀。

一名騎兵從湟西趕到,上來通報死刑的執行,卻也在哽咽著,大聲喊道:“除一人因自殺手軟,求人行刑,其余所有人犯已全部自裁,他們臨死遺言:但求來生再追隨陛下。”狄阿鳥再也控制不住,又是潸然淚下。那騎兵卻又說:“定案之后,高顯私下派了人,要把這些死刑犯營救到高顯去,卻被人們斷然拒絕,有人聲色俱厲地說:‘吾等奪水,卻不欲事至此矣,當此裁決,不死不以謝罪。爾高顯國人,不知吾東夏之義也。吾等不死,則東夏之水爭不絕,吾等若死,則千百人生。’”

群臣熱淚盈眶,精神振奮,紛紛評說。

狄阿鳥卻伸出抖顫的手,呻吟一聲,似乎頭暈目眩,原地打了好幾個轉。

眾人搶過去,將他送回行宮。

他一醒來,給身邊的納蘭容信和郭嘉說:“孤。淪落為奸雄矣,豈不是在借四十顆人頭來安定國家呀。”

郭嘉卻也有微責,回頭掃了一眼外面慌張的人群:“大王如此沉痛,在諸臣眼里,軟弱暴露無遺,將來何以約束。”

狄阿鳥點了點頭,輕聲說:“孤心中之沉痛,非爾等理解,然沉痛歸沉痛,孤還不至于昏厥過去,只是恍恍惚惚,怕不能全了兄弟的情義。”

他要求郭嘉把張鐵頭、陸川等人叫進來,說:“孤今日失態了,不光是只為他們,而是突然從他們的身上想到爾等呀。孤突然很怕,害怕你我有一天會君臣義絕,不能共享富貴呀,你們無論多大的困境,都曾跟隨在孤身邊,一起出生入死,孤珍視如手足,但國事面前呢,孤又怎么能不一視同仁,你們一旦不注意自己的羽毛,孤又怎么將你們一一顧周全呢。也許別的國王成就了王業,卻害怕自己一起起兵的兄弟爭權奪利,想著如何讓他們放棄權力,抱抱美女,享受財貨,不要威脅自己的統治……為了這一切,就忽視那些小節和一般的國法,哪怕他們草芥人命,貪張枉法,只要能把權力收回來就行了。但孤不是,孤自認為胸中有口正氣,允許不了,孤不會在大事上懷疑你們,永不妄收爾等之權,但要求你們與我一樣,以東夏為己任,不亂來,不違背良知。”

他又說:“請你們記住,也告訴咱們那些老兄弟,要多讀律法,多謹慎行事……千萬不要把孤再逼到這份上,好嗎?”

眾人淚流滿面,競相稱諾。

狄阿鳥坦然說:“這一次是孤錯了。孤依照國情,從重下手,還不允許他們以爵抵罪,除了這回開了例的群械,以后在其它事上不會了。”曲盡星河 十六節 東夏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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