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荒山小廟藏毫毛

這個念頭落下，黑風大尊的思路一下通暢。

思緒通暢，諸多計劃浮上心頭，然后推演變化，衍生出幾百種不同的可能，跟著加以分析。

這本是正常的過程，只是此時的黑風大尊，要承受歷史長河不斷增強的壓力，本身就要耗費大量的力量去支持，同時牽扯了諸多精力和心神，已經沒有功夫，不斷完善計劃了。

要在歷史長河中逆流而上，比之逆水行舟難上太多，而且越往前去，就像是在深海中不斷下潛，要承受巨大的壓力，那歷史的厚重，足以將人壓的喘不過氣來，就算是天君層次的人物，也不例外。

而每一次在歷史長河中的一個時間段顯化，所要消耗的力量，也就更為龐大！

“這些消耗，必須值得，我不能再小瞧這抿元了，要將他當做真正的對手對待，不能有一絲松懈，否則怕要陰溝里翻船，既然已經付出這么多，那就所幸破釜沉舟吧！”

念頭越發堅定，前方的路途也清晰許多，那晦澀不明的時間長河深處，汩汩水流冒出。隱隱有這一條脈絡，里面充斥著一個個節點，盡數都是過往命運的轉折，但并不是他黑風大尊的人生道路，而是邱言的神靈身的。

在這一片脈絡的盡頭。有著一個明顯的區別，那里就是他神靈之路的起點，再往前，則模糊不清，因為那就屬于另外一個范疇，是成為神靈之前的路徑。想要前行，需要付出更多代價，而且因為跨越領域，更有諸多變數。

黑風心志堅定，但并未喪失理智。已然做出取舍。

“在成神之前將他滅殺，固然容易，但他一個天君層次的存在，這般從根源上抹殺，因果太大，說不定要引來因果蛛的一部分本體，得不償失，如此一來。結論就很清楚了……”

這樣想著，黑風疾馳，在諸多節點上一掠而過。直指最初、最早的那個節點！

“那抿元能夠一路相隨，靠的是因果，我若不觸動他的節點，其人意志便不會顯化，倒是留給了我一絲空隙，只是長河壓力巨大。必須要快了！”

話音落下，黑霧沉淀。已然包裹了最初的那個節點。

時間，九十五年前。

中原的土地上。烽火遍地，大齊王朝轟然倒塌，而北方的那位瑞王則是異軍突起，掃蕩群雄，大有一統江南的趨勢。

不過，這中原的戰亂，并沒有影響到劍南，割據此地的那位節度使，當年乃是販鹽起家，頗通商賈之道，經營的還算不錯，只是此人最后自稱蜀王，駕崩后幾個兒子爭權奪利，也使得蜀地亂了好一陣子。

戰亂之時，百姓無依無靠，不知何日是個盡頭，心中惶惶，便要將這自身安危，寄托在神道之上，是以各地不論大廟、小廟，還是一般的祠堂，都是香火鼎盛。

就連抿元山這樣的偏僻之地也不例外。

戰亂使得不少城中民、田中農放棄自家基業，躲到山中，成為無根山民，那土地本是民眾的命根子，可如果連自己的性命都朝不保夕，自然也就能放棄田地了。

如此一來，山民漸多，這山中的山神廟，自然香火日盛。

“還望山神保佑，明日可得獵物，讓我家中之人飽食。”

“民女遷入此山已有三月，今懷身孕，還望山神保佑可傳劉家香火。”

“山神在上，小生略有學問，還望亂世早日結束，也好求個出身……”

這般祭祀，奉上香火，每日都有不少，不同于那山林中的部落民，這些自外遷來的山民，本身就有見識，雖然不高，但知道禮數，一舉一動合乎章法，所以他們的念頭更為清晰。

而且，亂世在外，來到此地的人，也都是求個世外桃源，事關身家性命，所以念頭格外虔誠，這寄托出來的香火，也是濃郁而純粹，日積月累，漸漸讓那山神廟中的山神泥塑泛起點點光輝，只是凡人肉眼凡胎，難以察覺。

不過，在那空中，正有一點黑霧，始終關注廟中變化，自然不會漏過。

“居然是天生神靈？”

黑霧之內，一道意志泛起疑惑。

“這就怪了，天生神靈受萬民香火，領天地之意，無中生有而降生，固然是勇猛精進，能在短時間內有所成就，并不奇怪，如果是機緣匯聚，氣運大變的格局，做到那抿元一般，百年之內成就天君，也并非不可思議，畢竟那東華本身，就秉承大氣運，將要升格，其上生靈、神靈生出變遷，本在意料之中，可是……”

這一點意志，正是黑風的意志，他貫穿長河，來到了這抿元神的開端之時，要從根本上抹殺，但并沒有立刻動手，因為此時的山神泥塑，并沒有徹底穩固，即便擊破，那里面的意志也不會消散，而是會依附在其他地方，然后衍生出神靈。

但這樣一等，就讓他看出一點端倪。

“可是，這節點是神靈開端，但在那更前面的地方，分明還有玄虛，這就說明，這邱言也有前世，并不是天生地養，這又是何故？”

思索之時，山神泥塑終于有了變化，也將黑風大尊的思路打斷，將他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就見那泥塑之中，一道意志緩緩形成，但奇怪的是，在黑風大尊的印象中，即便是天生神靈，其誕生之初，也不可能具有太多的自我意識，要在今后信民不斷寄托香火，同時感悟世界變化，才能建立自我認知，最終形成個性和自我。

“奇怪，說起來這個山廟，如今因為戰亂，所以香火鼎盛，可這樣的日子并不會持續太久，這個時代雖然氣運混亂，但龍脈已經找到了主支，很快就會定下來，那個時候此廟必然破敗，沒有信民供奉，只靠著山林野獸的敬畏，只能建立起一個類似于土地靈的本能神靈，縱然天生，也不能形成完整的心智，好似赤子嬰兒，輕易就能迷惑，是鑄就傀儡的上好材料！”

天生神靈在一般的部洲中十分罕見，所以當年那黃覺一見邱言，就很是驚訝，將之引薦給銀孝娥，但對星君層次、第六境第二層的人物而言，諸多部洲，古往今來，見過的天生神靈縱然不多，也還有不少，所以黑風大尊并不意外，甚至知曉一些天生神靈的秘辛。

“況且，這天生神靈的法職，天地生成，最是接近古神，可以幫助天庭掌握天威，同時他們又多數承受香火，可以被煉化剝離，分化出來的法職，足以制造多尊神祇，一經發現，層層上報，天庭知曉，就要將之拿去，然后圈養起來，或者干脆就打散記憶，重新培育，這抿元也算好運，降生在亂世，東華也不是神道獨大之地，否則的話……”

這樣想著，黑風大尊已經有了動作，卻是分化出一縷意識，飄飄蕩蕩的前行，漸漸化作一縷香火信民的念頭，要去滲入剛剛成型的神像泥塑意志！

“不過，這抿元縱然古怪，好似生而知之，意識完善，但現在將成未成之時，在泥塑中還不穩定，便是未來的記憶、感悟，在此時也無能為力，不能依附其上，原因就在于那載體都不完整，就像是一個盛水的碗，記憶和感悟是水，這泥塑雕像就是碗，是他抿元神的原始，在這種時候，本尊的一縷意念寄托進去，立刻就能占據主動，將這神軀雛形鵲巢鳩占，接著成型之后，接受了感悟，便是本尊的身外化身！哈哈哈！”

想到得意之處，黑風大尊甚至有些情難自已。

畢竟，一個天君作為身外化身、傀儡，對他而言，是一個非常大的誘惑，比之占據東華，也不逞多讓，因為東華的局面還有變數，就算能夠占據，最終能否踏上那一步，還是未知。

相比之下，邱言這樣根基短，又不躲避，同時還和他因果相連的新晉天君，當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而這近似于天生神靈誕生之時的瞬間，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話不多說，一舉功成！

念頭落，黑霧起，已然化作香火，融入那泥塑，頓時，泥塑泛光，但卻是黑光，隨后香火凝聚，意識徹底成型，抿元山神誕生！

而后，就有來自未來的意念和記憶傳遞過來，融入其中。

只是……

“晚了！晚了！抿元你晚了一步！如今只是本尊傀儡！看我將你徹底煉化！”

那泥塑深處，黑風大尊的意志沖擊而起，瞬間占據整個泥塑，更侵染了其中意志，將之壓迫、奴役、同化，眼看就要徹底成功，一旦成功，邱言雖然還存在，但意識和黑風相連，就等于是他的分身、化身。

只不過，當黑風的意志侵染到最深處的時候，猛然間，在他的感悟中，出現了三根毫毛。

毫毛一震，恐怖降臨！(

道果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荒山小廟藏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