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五沼獻表

一見邱言走入此間，那狄艾先是一愣，露出驚訝之色，隨即就迅速平靜下來，開口道：“邱尚書，這里是禮部衙門，不歸你兵部統轄，你也還沒有真正成為宰執，怎么現在就已經專權到如此地步了？難道心里一點王法都沒有？”

他在邱言面前從容應對，不卑不亢，一如歷史上面對權臣而不彎腰俊杰，若是日后邱言倒臺，他今日的一番言行就會被記上史書，受千古傳唱，死后封神輕而易舉。

只不過，邱言對于這狄艾的表現，完全不放在心上，他與此人早就不是一個層面，所思所想也不是相同的事情。

邊上，胡用、羅中杰、李括等人則是起來行禮，神色沒有半點慌張和遲滯，被那狄艾一看，立刻瞳孔擴張，心下吃驚，知道自己中了計，這些人看似動搖，其實還是堅定不移的站在邱言身邊，竟然只是打入了自己內部，引誘自己出面的。

想通了這一點，狄艾立刻知道自己暴露了，卻也不怵，他隱藏在朝廷中，同時行走在天下，要掀動局勢，攪亂東華局面，如今世家并起，修行界也有異動，目的幾乎達成，更何況那與邱言關系密切的新晉星君，也要面對星空大能，自身難保，可以說已經將邱言的諸多支柱斬斷，又激起了八方敵人，這是大勢，輕易難以改變。

“既然幾位真的執迷不悟，那今日一聚，也算是給幾位送行吧，還請歸去。我還要辦公，禮部事物繁忙，都是為百姓謀福祉，為天下開太平，沒有心思參與其他。”

說完這些。狄艾拂袖一甩，做出要送客的樣子，轉身就要歸于堂中桌上，處理公務。

“狄侍郎既然這么說，邱某正好便將事情拜托給你了，”邱言卻不離開。不緊不慢的邁步前行，“你不是問我為何來到禮部么？禮部司職禮儀，統合萬邦，合縱連橫，乃是王朝中的一大利器。有的時候比之兵鋒還要來的有效，我今日過來，就是要知會于禮部，那五沼之地，已經決定正式獻上山河圖、戶籍表，內附大瑞，為陛下登基增添聲威，作為獻禮！這個禮。你禮部接不接？”

“什么？”

聽到這話，已經回到座位上坐下的狄艾，登時吃驚的站了起來。從胡用等人的角度看過去，就是見到此人裝模作樣的走回位子，坐下之后，屁股下面好似裝了彈簧一樣，一下子就彈了起來，格外滑稽。之前的一點威嚴，消失殆盡。

“這人到底還是沒有經歷過真正的磨練啊。這樣的人想要撼動邱言，若非背后有人支持。決計做不到如今地步，便是現在，也中了邱言的計謀，被招來此處，捏住了七寸。”

只是一眼，這幾名宦海沉浮的官僚，就不由暗自搖頭，看出虛實高下。

“此話當真？”只是那狄艾如今可沒有心思去猜測其他幾人的念頭，更不要說維持儀態，而是想要確認邱言的消息真假，因為這件事情涉及的太廣了，足以將局面稍微扭轉！

要知道，這五沼之地自從邱言經營劍南后，便越發平和，種植邱言所給的種子，從漁獵轉向農耕，倉稟日漸厚實，開始從物質需求轉向精神需求，于是逐步接納中原的思想，生出歸心，畢竟有安穩日子過，誰人愿意出生入死、朝不保夕？

在那之前，這五沼之地也曾經獻過名表戶籍，說是要內附為內番，只是這樣的事情，在歷史上也發生過不少，卻多數都是降而復叛，也不會因為戶籍受到限制，原因很簡單，那沼人部族乃是漁獵，在叢林間遷徙，哪里有固定的時候，不怕被看破虛實。

但現在就不同的，第一個是沼人有了特殊種子，能夠種地，這就固定了部族的位置，不然你今天種下來，耕耘多時，突然又離開了，這不是為別人做嫁衣么？

第二個，則是在名表的邊上，還要獻上山河圖，那山河圖是什么？說得好聽，其實就是地圖，將部族所在，周圍的環境都寫清楚了，這樣一旦叛變，朝廷大軍開拔，跑都跑不過。

因為你一跑，大軍追捕，運動之中更容易布下軍鎮，歷史上很多以少勝多的例子，就是弱勢一方，借助天時地利，或者是季節因素，或者是開決江河，或者是推倒山石，將外力化作軍力。

當然，朝廷也不會擔心被騙，因為你獻上山河圖后，就要接受朝廷專員過去親自探查、印證，半點也不能虛構，這就是涉及到名正言順的問題，原來朝廷都是羈縻，沼人獻了表，你也不能逼迫，不然就是欺壓，還要被周圍其他部族所忌。

但現在不同了，有了正規理由。

在邱言的前世，就有不少國家對神州覬覦，千方百計、化名萬千，也要踏遍神州河山，繪制輿圖，連和平年代也是如此，一邊叫囂和平，一邊探索地圖，為的是什么，一目了然，這種時候，自然不能聽他說什么，而是要看他們做什么，目的和動機一清楚，其他都是障眼法。

這涉及到的東西太大了，而且五沼之地占地不小，中原王朝一旦占據，將之建設成邊疆，不光是開疆拓土那么簡單，還獲得了一處交通要道，從此就能和更南邊的地方直接接觸，輻射威嚴，同時也能從東邊牽制番人，獲得戰略優勢——

如今的大瑞，一直與番人在大非川、九曲黃河之地反復拉鋸，這是從北邊壓制，但時不時的，番人還能自西南繞道，出奇兵。

“戰略局勢一變，中原甚至能由守轉攻，氣運立刻翻轉！而這氣運，毫無疑問是要加持在邱言身上的，因為沼地是他經營、布局，連獻表的事，都是由他出面，氣運不青睞他，又去青睞誰？而且說是要給新帝登基獻禮，壯大聲勢，就算世家打壓，怕也無法徹底的壓制了。”

想著這些，狄艾的臉色陰晴不定，他心里很清楚，既然是邱言開口所言，以其人的位格、聲望，根本沒有必要說謊，這必然就是真的了，這無疑使得他的計劃有了阻礙，要生出變化。

這個時候，邱言則道：“你也不要鉆牛角尖，你既然出招，我自然應對，這一來一回，就是博弈，不可能你在布局，我就只能疲于應對，老老實實入甕，更不需要因此怨恨，若真想與我作對，就要想好接下來的后手。”他一句一句，仿佛是在教導自己的弟子，言傳身教。

“我不需要你來教導！”狄艾的面色卻瞬間陰沉下來，顯露出抗拒與反感之情。

“不錯，這是你的事，只是邱某對你背后的勢力，有些興趣，”邱言話鋒一轉，“從我掌握的情報來看，你背后勢力乃是墨家分支，對機關術的研究很是深入，甚至開始涉及尋常凡人的人體血肉，所以你才能許下之前的諾言，讓人壽元提升，想來除此之外，還有諸多造物……”

他的話，讓狄艾暗暗心驚，他投靠天外異族，要做帶路先鋒，自然是對那異族了解不少，迷醉于對方的先進，沉浸于成功后的權勢夢幻，但現在聽到邱言三言兩語，就說出不少，自然擔心，以為是對方也有聯系。

便就聽邱言繼續道：“我如今要打壓世家，將凝固的死水激活，但利益不會因此減少，日后還要有人上位，只是此洲的人道，終究受到生產力水平和超凡壓制，所以在機關器械方面有所欠缺，如今邱某尚在，若是日后離去，很快就要盡復舊觀，所以需要引入新的思路和道路，讓人道思想發展的同時，也有其他方面的進步，就這一點上，我與你背后的勢力，完全可以合作。”

“合作？難道你這堂堂宗師，也要投靠天外勢力？”狄艾聽到這里，露出譏諷笑容，以為明白了邱言的意思，“你整日里道貌岸然，看似大義凜然，原來也是想要做個帶路之人，這也好說，我會為你美言。”

“你誤會了，”邱言搖了搖頭，“我所說的合作，不是讓你背后的人過來主宰大瑞命運，而是要互惠惠利，比如可以在南方開辟一處土地，讓你們入主，朝廷不干預發展，給予一定優待，連稅賦都可以壓低，讓你們立足，之后就正常交易，交流所學，好似論道，不過不是人與人論道，而是一個部洲、一個王朝，與另外部洲的組織論道！”

“什么？”狄艾一愣，思索片刻，又冷笑起來，“巧舌如簧，不過是想要將我背后勢力的氣運引過來，加以利用罷了，如今東華自身難保，還想互惠互利？怕是要找替死鬼吧！”

“你若不信，這也正常，一切就看眼前劫數，東華能否撐得過去！但我今日的話，你也要傳達，不然日后生出偏差，你就是第一個要被問責的人，”邱言說到這里，不再多言，領著胡用等人離開。

他這邊前腳一離開禮部衙門，就有澎湃氣運降臨下來！其中隱隱就有五沼景象！

沐浴氣運，邱言心中念轉：“這般氣運，已然匯聚不少，或許能加快神靈身的進境！我時間不多，必須要快！”(

道果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五沼獻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