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7 責任

性格決定命運！

即便宋辰強勢將翟艷從翟家這個揪成一團亂麻的災厄中解脫出來，即便翟艷已經不是“歷史”上那個獨立孤行的翟艷了，可翟政卻仍然還是那個“曾”犯下令人發指惡行的翟政，歷史于是仍然沿著一種無可匹敵的慣性向前碾壓。

而從張若曦模糊不清的語義中，宋辰甚至還嗅到某種陰謀的味道——對象當然不是他，而是翟政！因為這個時候對于翟闊電器和翟家都是至關重要的，而翟政作為關鍵人物，恰恰是所有誘因之所以爆發的原因。

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沒了翟政的存在，除了翟闊、沈蕓乃至翟悅這三個直系親屬之外，其他人可謂是皆大歡喜，包括趙圓翟艷母女，只是翟艷在這件事的態度顯得非常可疑。

失聲痛哭的翟艷……上輩子，哪怕經歷過那樣驚駭世俗的事情，她也從來沒有在人前展示過她的懦弱——哪怕在宋辰醉得一塌糊涂！

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像是陰謀：因為病重的翟闊。以宋辰對翟艷的了解，她不是一個無情冷血的女人，她不會不清楚，翟政一旦出了什么事情……翟闊很可能是一蹶不振，甚至有猝死的可能性。

不管如何，今天三通糟糕的越洋電話讓宋辰很是煩躁，他正在考慮是不是再次擱置與維旺迪環球集團的談判回國。就在宋辰滿臉陰沉的時候，他接到了今天的第四通越洋電話，這次打電話的人是翟艷。

“你不能回來，因為你即不必要也不能卷入這件事，與公與私你都不能牽扯進這樁注定無法挽回的丑聞。”翟艷的語氣十分沙啞，而且非常疲憊。

宋辰挑起眉梢十分不悅：“我明白，但是你爸當初默許你們跟著我。我必須承這份人情！”

“不！你救不了他，你也不能承受破壞司法公正的輿論反彈！這是我爸種下的因，所以他也必須吞下這份苦果！就事論事的說，翟政這次如果不付出相應的代價，很多人都會睡不著！”翟艷的語氣十分平靜。

“那你呢？阿艷，你在里面扮演著什么角色？”

“……”翟艷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我在用我的方式解決早該解決的人，做我應做的事情，哪怕……他們都不能理解也無所謂！這個計劃。一個月前我去紐約出差之前就已經安排下去了！”

宋辰一字一頓地吐出一句話：“你父親會死的！”

“拖延下去就不會死嗎？”翟艷語氣冰冷地反問，“為子女嘔心瀝血并不能用來證明一個父親的偉大，有時候甚至是一種包袱，不決絕地甩掉這個包袱，以他的身體能支撐多久？”

宋辰驚愕動容，良久，他才問道：“翟政跟那些人許下了什么東西？”

電話另一頭的翟艷也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他是個惡魔，沒有趕盡殺絕。未來我或許會后悔，會痛恨自己的懦弱！”

頓了頓，不想糾纏這個話題的翟艷嘶聲道：“如果我爸能撐過這件事，塵埃落定的時候我會帶他去美國安靜調養。接受更好的治療！幸運的話，說不定他還能活個幾年十幾年，總好過他現在整天提心吊膽，擔心翟政是不是又在外惹是生非。甚至毀掉他的畢生心血，與其活得這么茍且，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宋辰吐出一口氣。長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寬容很難，但是比寬容更難的是心存善意的殘忍！但你有沒有想過你阿悅的感受？”

“她作為大姐本來應該承擔起這份艱難的決定但她沒有，現在我需要她能理解我的痛苦與抉擇嗎？我需要嗎？當年翟闊電器改制的時候，如果不是她心慈手軟，趁著當時短暫掌權的有利時機強行稀釋掉我爸和翟政的股權，即便仍然拖著翟政這枚定時炸彈，至少也能少掉公司這個沉重包袱！當父母的只知道無條件溺愛，做姐姐的當斷不斷只知道妥協逃避，做哥哥的更是人憎狗眼無人親近……如果他們一家人夠聰明，還需要我這個從不被真正認可的私生女為了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去做這個惡人？”

電話里的翟艷或許已經憋藏了太多心事，神情突然變得激動起來，聲音不由自主變得更加尖銳，聲聲控訴著同父異母的姐姐在這件事上的懦弱與遲鈍。

翟艷突然爆發出來的情緒，讓宋辰怔愕良久，才語氣低沉地問道：“所以，這一切都是你設置的圈套？”

“不！”翟艷冷冷地說道，“那女人也不是好東西，她是當地人民路康諾特酒吧的常客，一個懷揣著攀龍附鳳想法卻不知道放長線釣大魚的愚蠢女人，被她誘惑誆騙的男人不在少數。翟政是她的獵物，只是她沒想到這個獵物即不解風情也不憐香惜玉，所以她只能悲慘地淪為那些男人的玩物！而我，只是在那個女人退縮不敢舉報的時候推了她一把！”

“你派人監視翟政！”宋辰面色復雜地問了一句，這顯然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要不然翟艷是無法知道翟政最近動向的。

“是！我不但派人監視他，還收買了他的豬朋狗友……我通過這個人不但知道翟政做了什么，還意外地知道他對我有著多么險惡的企圖！”說到這里，翟艷咯咯輕笑起來。

然而，這不是宋辰記憶中那所熟悉的笑聲，而是讓人聽了會發自內心膽寒的恨意。聯想到上輩子，翟政當著媒體的面近乎兒戲地指著膝蓋的瘀青，指控翟艷派人刺殺他，當年宋辰還不信，現在卻有了更加深刻的反思。

盡管這件事多少讓宋辰措手不及，但他比很多人更加了解翟家內部劇烈沖突的起因結果，所以他更能理解翟艷破罐子破摔的痛苦與絕望。

這個讓她又愛又憐的女人，他又怎么忍心苛責？而且有一點他必須承認的是，在處理翟闊電器和翟政這兩件事上。翟悅的確表現出與平日不符的優柔寡斷，宋辰早就想提這一點，只是因為翟闊的緣故最終沒說。

不過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一旦牽涉到自己的親人，再睿智的人也難以做到平常心。

宋辰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沉重地說道：“我不知道翟政做了什么事情讓你如此憤怒，但這件事我希望到此為止！阿艷，你聰慧干練，是我最心愛的女人，我當初答應過你。給你一個廣闊的舞臺進展施展你的才能，我做到了！也因此，我不希望你輝煌榮耀的背后充斥著陰謀和詭詐，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翟艷以為宋辰在勸解她收手，她的神情立刻激動起來：“翟政必須進監獄，否則我的恨意難消，我更不想聽從叔叔的建議，與翟政繼續軟磨硬泡下去！”

“輪奸是重罪，主犯從犯量都難逃法網。翟政跑不了！”宋辰滿臉凝重，“我讓你收手，是不想你們兩姐妹從此心存芥蒂，這件事你必須當做從來發生過。你也從來沒有跟受害者接觸過！”

“可是……”

“阿艷，這件事到此為止！”宋辰不禁提高了聲音，聲音隱含怒氣，“我欠你父親很多。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回去一趟，并親自指派律師接手這個案子，這不僅僅是做給你父親看。也是做給其他人看的！中國現在畢竟是個人情難卻的社會，我必須表現出足夠的姿態！”

翟艷沉默了。

宋辰心一軟，嘆息道：“你放心，你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不會再見到這個人了，就算以后他出獄也翻不了天，以你的能力也只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翟艷目光一黯，聲音艱澀道：“對不起，我讓你為難了！”

“你并沒有讓我為難，只是讓我感到痛惜！”宋辰嘆道，“我不希望我心愛的女人是個不擇手段的女人！”

翟艷芳心一暖，輕聲道：“我會放手，不過我答應過那家人，會給他們五百萬，原本條件是咬定翟政是主犯，后來讓他改口，如果翟政請的律師夠聰明的話，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減輕罪刑的機會！”

宋辰略一沉吟，問道：“這件事發生在什么時候？”

“前天晚上！”翟艷遲疑了一下，略帶嫌惡的說道，“為了以防萬一，我指示她去醫院做檢查，她體內肯定留有翟政的東西，到時候在法庭上，檢驗報告足以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

“我心中有數，這件事我會安排人接手的！”

“好吧！”

掛斷電話，宋辰拿著手機背著手在裝潢高檔的房間里來回踱步了好幾分鐘，才深吸一口氣，才推門走進一個小型的會議室，幾凈窗明的會議室里十分簡介，占地七八平米長的橢圓會議桌格外肅穆。

實木雕花椅子整齊對稱，坐著十幾個衣冠楚楚的高層，他們分別代表兩大機構：維旺迪環球集團和美國辰星文化集團。

見到宋辰推門而入，原本交頭接耳暫時中斷的會議室頓時又變得肅靜起來，宋辰拉了拉深藍色的領帶，又給了范雪一個眼神，隨后在她身邊落座了下來，笑道：“紳士們，因為中國方面出了一點狀況，我不得不遺憾地表示本人必須提前回中國大陸！”

又玩欲擒故縱？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伎倆？

讓伯納德列維皺起眉頭不悅道：“宋先生，存在分歧的洽談叫談判，沒有分歧的話我們就沒必要坐在這里了，您如果覺得我們沒有誠意，可以提出來，如果長久性擱置談判，我們將不得不懷疑你們的誠意！”

“伯納德先生，您誤會了，中國方面的確出現了一些我意想不到的情況——確切地說，是我的私事！”宋辰攤開手無奈地笑了笑，緊接著他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有一件事我必須澄清，本人雖然親自來到巴黎，并不是因為我是美國辰星文化集團的負責人，而是我非常尊重維旺迪環球集團，我的初心并沒有變化。這次談判代表仍然由范小姐擔任！”

列維看了辰星文化集團的代表，見他們個個臉色茫然似乎毫不知情的樣子，他的臉色稍緩，頷首道：“既然如此，我提議今天休會一天，您看如何！”

“感謝您的理解！”

“剛剛看你在會議室里連接兩個電話就覺得不對了，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回到下榻酒店，范雪便迫不及待地追問起來。

文怡賢在外閑逛還沒回來，宋辰簡單地將翟家的變故說了一邊，只是略過去了翟艷那一段。他解釋道：“雖然這件事我不宜出面，但翟闊當年默許兩個女兒隨我，是我的事業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的重要原因之一，即便人家有重男輕女的客觀原因，這份情我也不能不領，所以我必須回去一趟！”

當范雪聽說翟政做出如此惡毒的事情之后，她頗有感同身受的怨恨，臉色掩飾不住地嫌惡：“這人真是神經病，連太子黨都不敢明目張膽的事情。他怎么就敢隨便亂來，難道他不知道他父親會被活活氣死？”

“我不關心翟政是怎么想的，我甚至也沒有太多精力同情放在翟伯父身上，我這次倉促回國只為了三個人。一是翟闊，二是翟悅翟艷！”宋辰揮手斷然道，“不過你的事情不能放，還要繼續跟他們談。考慮到實際情況。只要你將收購價格談到十七億美元，我就允許你拿下這筆生意，這次機會對你來說比較重要。希望你好好把握！”

這段時間以來，范雪已經將價格談得差不多了，原本維旺迪環球集團希望二十億美元出售游戲業務部門，現在松口只要十七億就出售這筆資產，而在談判之初，范雪的條件是十二億美元——這當然相差甚遠。

而現在宋辰放寬了條件，也意味著范雪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敲定這筆收購，拿下她主掌辰星文化集團之后的首次大規模收購資產，這對于她的幫助是非常巨大的，宋辰這么做，相當于主動花錢幫助她提高威望。

范雪十分驚喜地說道：“真的嗎？會不會代價太大了一點？”

宋辰笑了笑，搖頭道：“只是拿回這筆錢的時間會長一點，相比起來仍然有利可圖，這點代價還是可以承受的！”

“你不是還想買下皮克斯動畫，收購維旺迪環球集團的游戲資產之后，你的資金肯定是不夠的！”范雪雖然驚喜，但仍然顯露出擔憂之色。

“橋到船頭自然直，更何況我可以打的底牌還是非常多的，不用擔心！”宋辰笑了笑，說道，“你現在盡快幫我和怡賢安排好回國的機票！”

“好的！”

美國，伍德賽德，宋氏豪宅。

當蔣琰接到翟悅的越洋電話時，這邊還是凌晨五點左右，懷孕中的女人脾氣不是很好，但她被刺耳的鈴聲所吵醒時，她緊閉眼簾蹙眉良久都沒有動靜，只是忍不住嘀咕了幾句。

倒是她身邊同樣懷了身孕，習慣早睡早起的蔣紅菱翻身起來，掀開薄被下半透明的冰絲睡裙赤裸的胴體若隱若現，蔣紅菱拿起手機掃了一眼來電顯示，輕輕在蔣琰耳邊道：“是悅姐的！”

翟悅？這么早打電話干嘛？難道有急事？

蔣琰的意識很快就清醒過來，她小心翼翼地半躺在床上，然后接通了電話。身旁的蔣紅菱沒有繼續回籠睡覺，而是撐著身子直視著堂姐，聽她在講什么。

蔣琰倒沒怎么開口，只應聲不說話，只是蔣紅菱分明看到堂姐臉上那掩飾不住的不悅，顯然碰到了難以讓人愉悅的事情。但她似乎也沒有一口回絕，只是沉吟良久才說道：“這件事……阿悅，你想讓我怎么幫你？如果你想讓蔣家發揮一些影響力干擾司法程序的話，說實話，無論是蔣家還是趙家都能做到，重點就在于值不值的！”

此刻正坐在醫院急救病房前麗容憔悴的翟悅聲音十分沙啞：“什么意思？”

“你弟弟做得這些爛事，做為女人我不吐不快，你根本不能指望我請托別人救人——沒有落井下石是因為我與你的關系匪淺！”蔣琰搖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另外，我爸爸是政客，眼中只有利益得失，相信趙家那位也是一路貨色，就算你利用阿辰的人情去解救你弟弟，也很難改變什么！當地警察局應該掌握著重要的證據，否則不會直接派人去你們家抓人的——不看你父親那點薄面，也要忌憚一下阿辰的地位和影響力，你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翟悅聽了更加六神無主了，她捂著嘴巴哽咽道：“阿琰，我真不知道我該怎么辦了！”

“你別急啊……”電話另一頭的蔣琰無奈苦笑起來，真沒想到在公事面前頗有決斷能力的翟悅一碰到她自己家的爛事會變得如此懦弱無能，這讓蔣琰唏噓不已。“阿艷在哪里？你們家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她出面不是更妥當？”

“她？”打轉的眼淚悄然滑落，霧氣模糊的視線中，僅著t恤和筆挺牛仔褲的翟艷正背靠在墻壁，一只腳微微曲起，雙手抱胸望著并不十分干凈的天花板，眼神冷淡，讓同床相處了四五年的翟悅覺得分外陌生。

“這件事，我覺得我無法依靠她，她恨不得我弟弟直接死在監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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